“歇歇睛吧，”张莲看她睛，“别太用功了。外面天晴了，去找朋友玩玩？”

她翻开一本练习册，纸张边角已经卷起。笔尖落在横线上，试着继续写完一题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无法下笔。

张莲看着她细瘦的背影，心里隐隐发酸，嘴上还是劝着：“你妈妈结婚啊，不是不你了。你是她唯一的女儿，她心里记着你呢。她早就帮你攒好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，怕你以后吃苦。”

“我看你？”时岚冷笑了一声，“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，整天夜不归宿、和个人渣纠缠不清——你知不知你的人生才刚开始？！”

“小序啊……”张莲叹了一声，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“小序啊，”她无奈地笑了，“暑假了吧，来外婆家玩吧。”

时岚近一步，“你早就不是小孩了，应该清楚，女孩半夜不归家会引来多少议论。你以为自己在什么？把你自己送到一个男生家里过夜？”

她走回书桌前，一边说，一边整理凌的试卷和笔记本，动作很轻，却在微微发抖。

时之序没有回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
时之序笑了笑，低声“嗯”了一句，像是听去了，又像只是礼貌应答。

“够了！”时之序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，她一下站起，“你就是这样看我的？”

岭澜的雨总是这样，来得突然，也下得倔。

没有人她，但是她想快长大、离开、掌控一切。

时之序了鼻，抬手胡了一下脸，然后摇了摇：“没事的，外婆。”

她放下笔，让张莲坐到书桌边，自己转去坐在床沿，背脊微微弯着，手臂搭在膝上，看起来像是在休息。

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了。

张莲愣了一下，她第一次听时之序问起他，她缓缓叹气：“他在国外。很多年没联络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还是那声平静的应答。

时岚的脸瞬间变得苍白，她前半步，抬起右手，扇了时之序一耳光。

先是椅刮动地板的轻响，接着是瓷碗碰撞的短促清脆。有人说“我先走了”，然后是一句模糊不清的“再见”。门关上的时候发轻轻一声“咔哒”。

她完全不介意听残酷的真话，但因为她是小孩，所以总只能得到被阉割的现实。

“小序，”张莲低声说，“你还有外婆，有家。”

时之序，她轻声说：“他……会不会忘了我？”

张莲轻轻握住她的手，声音柔和却定：“不会的，哪有会忘记自己孩的父母呢。”

可她现在只想逃。哪怕这里有江燧，她也想逃。

时之序。

时之序抬起来，想说什么，又忍住了。

“你昨天去哪了？”时岚语气平静。

门砰地一声合上，时之序怔在原地，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她都没，像是连掩饰也厌倦了。

空气在瞬间变得稀薄。他的名字一，就像一燃的引线。

“你啊，要慢慢学会接受新生活。妈妈也不容易，多少年了，总得有个伴。”张莲的语气轻柔，带小心翼翼，“你还小，不懂大人那事。”

时之序抬，看了时岚一，心里突然绷。她咬了咬，没立刻回答。

是吗？

她到屋里重新安静下来，只剩下钟表滴答作响。

她的目光落在窗那一线被拉的窗帘上，光线仿佛被挤压过一样，暗淡无光。

张莲想拦住时岚，但是时岚已经气上心，让她别。

远传来雨落在铁护栏上的声音，先是稀稀落落，随后急促密集。

她没有听去。

过了几秒，她才轻声说：“去了朋友家。”

“我问你话呢。”时岚站得笔直，声音提了一些，“你一晚上没回来吧，手机关机，到底去哪了？”

她咬住下，片刻后缓缓松开，重新握稳了笔。

她的声音哑，像是嗓被火过，却还努力维持平静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

她缓缓地说，语气却凉得像刀，“但从现在起，你的后果你自己承担。”

时之序突然想起了昨晚的天台，夜空中的星星，江燧的神，他们拥抱在一起，还有他说的那句“你只要不走就行”。

“我不会拦你你想的事，” 时岚闭上，再睁开时已是满脸疲惫。

张莲沉默了一会儿，她知时之序是多聪明的小孩。

“没关系，”时之序轻声说，语气里听不情绪，“写完这就好。”

门推开，张莲走来，看见孙女正坐在书桌边，安静地写作业。

她从小就这样乖。家里没人的时候，也不哭，也不闹，也不追问为什么。只要给她一摞纸和几支彩笔，就能坐在角落里画一下午。再后来写作业、看书、一个人待上整整一天，不打扰谁，也不需要谁。

张莲赶话：“小序，家里人只是担心你，希望你平安。”

时之序没有再说话，心里升起一个念。她突然觉得，他们大人也不过如此，谎话连篇，连外婆也骗她。

说完，她转走了去，脚步沉重而果决。

张莲赶忙抱着时之序，护住她，脸上满是焦急，“怎么动手打孩呢！”

这时，时岚也走了房间，她刚收拾好餐厅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，皱着眉走过来。

张莲敲了她的房门，喊：“小序，是外婆。”

时之序应了一声。

她必须自己解决。她一向如此，也一向擅长。

第三十四章 成年练习题

张莲已经年纪大了，应该过安静平和的日。她不忍再让外婆为她心，更不愿把沉重的情绪给一个该被照顾的老人。

门外的午餐持续了一会儿，她听到陈霖和陈知远别离开的声音。

时之序抬起，看着她：“他叫江燧。”

张莲顿了顿，换了个气：“你陈叔叔好的，人老实，也细心。他儿是你同学，知远，我看着也不坏。”

“她说得对，我的事我自己承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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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外婆，我……爸在哪儿？”她突然问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
时之序的发被打散开来，遮住她的睛。

“我的人生早就完了，”时之序咬牙，圈发红，“你的人生才是，刚刚开始。”

“朋友？”时岚冷笑了一下，“哪个朋友？是那个街烂仔小混混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