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元柏没再说什么，只：“我们半月后会离开，姜家的宅，大约是要卖掉的。你想要搬到叶家去，或者是国公府，这几日就要开始准备。”

姜梨说得冠冕堂皇，只是她自己却知，这些都不过是理由罢了。理由自然都是假的，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，她自己想在这个等姬蘅。

这顿早，吃的也分外漫长。每个人都是慢条斯理的，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姜景睿，也变得斯文起来。仿佛希望这顿饭能吃的天长地久，永远都不散似的。

“算了，”姜元柏开了，他慢慢的：“你既然想留在燕京城，就留在燕京城吧。小梨，你是个聪明的姑娘，老夫人说的话，想必你早就想到的。但你仍然如此，说明你意已决，无论是我还是老夫人，都劝不住你。当初我愧对你们母女，如今，你想什么，就放手去。不过，如果你有一天改变了主意，不愿意持了，大可以来永州，你仍然是姜家的小。”

这一生和漫长，漫长到可能遇到无数个人，但这一生也很短暂，短暂到她见过姬蘅之后，就知在日后中，她不会再遇到一个像姬蘅那样的，她喜的人。

半个月后，姜家就要离开了。

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，这顿饭，终究还是到了散场的时候。用过早，姜梨要送姜家人去城门。车上，姜老夫人女破天荒的同姜梨说起小时候的事情，当然都是姜梨在被送去青城山之前的事情，姜老夫人也是怀着些情的，可惜的是，如今的姜梨，并非真正的姜二小，脑里也没有姜二小的记忆，那些过往并不属于她，姜梨听罢，只是觉得惋惜，倘若真正的姜二小在这里就好了，可惜的是，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，所以才应当珍惜前人。

但她也不会去寻死，无论是薛芳菲还是姜梨，都不会去寻死，姬蘅认识的自己，在任何情况下，都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生命。她就在这里，守护着国公府的一切，永远不那个失约的人。

姜梨：“好的，父亲。”

姜元柏的脸上，并无兴，只是些伤的神。他有三个女儿，如今死了一个，离开了一个，剩下唯一在边的，竟然只有一个疯了的姜幼瑶。曾经他认为自己风得意，仕途顺遂，一生只会这样锦绣风光下去，可到来，什么都没剩下。

姜梨笑了笑，也就没有回答了。

一大早，姜梨早早的就起来。因着是留在燕京的最后一日，姜家人一起用了个早。从姜梨回到姜府以来，还是第一次跟着一大家人一起用早。嬷嬷让丫鬟将姜幼瑶扶到一边坐着给她喂饭，姜幼瑶仍旧是呆呆的看着前，怪怪的咽下嘴里的饭她如今看起来，倒是比从前盛气凌人的时候可多了。

从那一日姜元柏说起离开一事之后，姜梨就真的开始打算“搬家”了。只是不收拾则罢，一收拾，才发现她在姜家的东西，实在是少得可怜。除了一些衣服首饰以外，便是书籍。姜梨住到芳菲苑以后，不似姜幼瑶和季淑然从前那般，喜往院里屋里买些瓶饰，因此统共收起来，也不过简单的几箱而已。白雪桐儿，清风明月跟着姜梨一走，除此以外，姜家也没有愿意要跟在姜梨边的。姜元柏除了自己跟随多年的仆人，大多数下人都放回家去了。姜景睿知姜梨不跟着一起走，还很是惋惜了一番，不甘心的告诉姜梨，未来有一日，姜梨总归要后悔的，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到永州来找他们。

不过姜家要离京的事，在燕京城果然掀起一阵风浪。许多人就想看姜梨的反应，倘若姜梨跟着姜家一走了，便是过河拆桥，实在不怎么义。而姜梨不会跟着一起走，而是会留下来的消息传来时，一分人觉得姜梨果真是姜家的女儿，颇有风骨，一分人认为姜梨是沽名钓誉，惺惺作态，更多的人则是惋惜姜梨，替姜梨未来的命运到同情。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，从此以后便要一个人生活，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，别说是首辅家的千金，便是放在普通人家，旁人见了，也要一声命苦。

都是自己两下的苦果罢了。

无论姜梨什么选择，总不乏嘴碎的人来说。桐儿每次门听到这些传言都要气呼呼的和人理论一番，姜梨自己倒不怎么在意。既然无法到每一个人的光，便好自己就好。

姜老夫人不再说话了，不是因为她被姜梨的话提醒，固然姜梨的话有理，但更重要的是，姜梨并不是一个愿意去为自己争取辩解的人，很多事情，她听过了，应了也就算了。就好比当初在殷之黎一事上，喜和不喜都是直来直去，但今日，她却为了自己留在燕京城一事上，说了许多话。她是自己真的想留在燕京城，不是情势所。

有一瞬间，他是真的很相信“因果报应”这个词。当年他对叶珍珍和姜梨如此，如今就到他如此。即便他想要补偿，过去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，无法重来。有些事情，也不是简单的一日两日就能消磨的。

“再者，”她转看向姜元柏，“皇上在这件事中的意思，也实在耐人寻味。”

等到了城门，姜梨从车上下来。姜家人也都下来，姜景睿看着姜梨，仍旧不死心的：“你可真想好了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只要你说你想去永州，和我们一块儿去，那些东西不要就不要了。你一个人留在燕京城，可没什么好玩的。”

本是最后一顿家饭，可众人都吃的沉默寡言。对于姜家人来说，离开这里，也就等于离开了故乡。这么大年纪还要背井离乡，虽说不是生活所迫，却也不是自己主动。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，谁愿意离开呢？

姜元柏一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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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我不替他守住，没有人会替他去守。我知祖母是担心我，但是，于公来说，我是姜家的孙，便不该让姜家蒙羞，如果我真是下这等负义之事，多年以后，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姜家的祖先，于私，我对不起肃国公的信任和真心。”

“皇上看重肃国公，肃国公现在无法回来，却正是让皇上无比的遗憾和信任。如果姜家在这个当这事，只怕皇上心中不喜。父亲现在辞官，让姜家全而退，可多年以后，百年以后呢？姜家的孙，未必不能回到燕京城，那时候，倘若因为我的关系让姜家孙犯难，可真是得不偿失了。我愿意用我一人，来换姜家日后可能现的坦途。成就名一桩，至少燕京城提起姜家来，也不辱姜家的门楣，姜家还是过去那个清之家，不是么？”

也许人到了离别的时候，什么事情都会看的很轻，姜元柏难得说这么一番话。姜梨笑了，她：“我知的，父亲。也希望父亲在永州一切都好，姜家兴旺。”

卢氏言